钥匙***锁孔时发出熟悉的咔哒声。

推开门，灰尘在阳光中起舞，像是迎接我回家的精灵。

这间位于城东的小公寓是我工作后买下的，婚前一直住在这里。

和时砚订婚后，我本打算卖掉它，却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

就当是个投资。当时我对时砚这样解释。

现在，我很庆幸自己这个决定。

行李箱的滚轮在地板上划出浅浅的痕迹。

我甩掉高跟鞋，赤脚踩在微凉的木地板上。

公寓里的一切都保持着我离开时的样子——

米色沙发上随意搭着的针织毯，茶几上翻到一半的小说，厨房里倒扣在沥水架上的马克杯。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拉开窗帘，阳光倾泻而入。

从这里的窗户看不到时砚家那令人窒息的城市全景，只有一片老旧的居民区和远处的小公园。

但此刻，这种平凡的景色却让我感到莫名的安心。

手机在包里震动。

我掏出来，屏幕上显示时砚的名字。

我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几秒，然后按下静音键，把手机扔在沙发上。

我需要时间思考，需要远离那个让我窒息的新房，远离那个在我婚床上和别的女人相拥而眠的丈夫。

浴室里，热水冲走了我身上残留的婚礼香水味。

我搓洗着皮肤，直到微微发红。

水蒸气模糊了镜子，我伸手擦去水雾，镜中的女人眼睛红肿，眼下挂着明显的黑眼圈。

简微，振作点。我对镜子里的自己说。

换上舒适的居家服，我开始整理公寓。

这个机械性的过程让我的大脑得以放空。

当我从衣柜深处拖出一个纸箱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那是一本大学纪念册。

我盘腿坐在地上，轻轻翻开封面。

第一页贴着我和时砚的合照，背景是大学图书馆。那是我们初遇的地方。

大二那年，我为了准备期末答案，每天清晨五点就去图书馆排队。

那天特别冷，我裹着厚厚的围巾，在图书馆门口跺着脚取暖。

突然，一杯热奶茶出现在我面前。

给，暖暖手。一个高个子男生站在我旁边，笑得阳光灿烂，我看你每天都来这么早，佩服。

那是时砚。

他比我高两届，是学生会***，校园里的风云人物。

我接过奶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都像触电般缩了一下。

我叫时砚。

简微。

就这样开始了。

纪念册往后翻，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看电影的票根，他送我的第一束干花，毕业典礼上我们穿着学士服的合影。

时砚总是很细心，把这些小东西都收集起来，做成纪念册送给我。

毕业后，他进入一家外企工作，我则在一家广告公司做策划。

虽然工作忙碌，但他坚持每天早晨绕路来我家，带一份早餐。

我的同事们总是羡慕地说：简微，你男朋友也太贴心了吧。

那时的时砚，眼里只有我。

纪念册翻到最后几页，是我们订婚时的照片。

时砚单膝跪地，手捧钻戒，背景是海边落日。

照片旁边贴着一张小便签，上面是他工整的字迹：简微，我此生最大的幸运就是遇见你。从今往后，我的眼里只会有你一个人。

我的手指抚过那些字迹，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砸在纸页上。

那个说眼里只有我一个人的时砚，昨天和另一个女人喝了交杯酒，睡在我们的婚床上。

门铃突然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慌忙擦干眼泪，把纪念册塞回纸箱。

透过猫眼，我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桑钰。

她今天没穿昨晚那件刺眼的红裙，而是一件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手里还拎着一个纸袋。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门，但没取下安全链。

有事？我的声音比想象中冷静。

桑钰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微微，我是来道歉的。昨晚我喝多了，做了些不合适的事。她晃了晃手中的纸袋，带了点吃的，能让我进去说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取下安全链。

桑钰轻车熟路地走进公寓，仿佛来过无数次。

她把纸袋放在茶几上，拿出两盒点心和两杯咖啡。

我记得你喜欢喝焦糖玛奇朵。她递给我一杯。

我接过咖啡，没有喝。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时砚告诉我的。桑钰自然地坐在沙发上，其实我经常听他提起你这里。他说你把这间公寓布置得很温馨，比你们的新房更有家的感觉。

我握紧咖啡杯，热度透过纸杯传到掌心。桑钰，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叹了口气，表情变得诚恳：微微，我真的很抱歉。昨晚那种情况确实不合适，但我发誓，我和时砚真的只是兄弟。我们从大学就认识了，十年友谊，要有什么早就有了。

我盯着她的眼睛，想从中找出一丝虚伪，却只看到坦然。

你知道吗，桑钰继续说，大学时我还帮时砚策划过对你的表白。他紧张得要命，排练了十几遍台词。

她笑起来，眼神飘向远处，那时我就知道，他是真的爱你。

那为什么昨晚…

酒精作祟，加上朋友起哄。桑钰摇头，我们太熟悉了，有时候会忘记分寸。但我保证，以后一定会注意。

她的道歉听起来很真诚，可不知为何，我心里还是堵得慌。

时砚很担心你。桑钰突然说，他打你电话你不接，急得团团转。

他为什么不自己来？

他公司临时有事，被叫去开会了。桑钰抿了口咖啡，他让我先来看看你，说等他结束就过来。

我胸口一阵发闷。我的丈夫，派他的女兄弟来安抚新婚妻子？

其实…桑钰犹豫了一下，时砚一直很珍惜你。他常说你是他见过最善解人意的女孩，从不会无理取闹。

她顿了顿，不像我，总是惹麻烦，要他收拾烂摊子。

这句话像一根刺，精准地扎进我心里。

在她口中，我成了懂事的花瓶，而她才是和时砚有真实互动的人。

我们认识十年了，桑钰继续说，眼神柔软，他就像我的家人一样。有时候我遇到困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上个月我公寓水管爆了，半夜三点打电话给他，他二话不说就赶来了。

我握杯子的手微微发抖。

上个月，是我们婚礼筹备最紧张的时候。

有天半夜时砚突然出门，说是公司服务器出了问题要紧急处理。

原来他是去桑钰家了？

当然，现在他结婚了，我会注意保持距离的。桑钰笑着补充，仿佛在施舍我。

我放下咖啡，站起身：桑钰，谢谢你的点心。但我现在想一个人静一静。

桑钰愣了一下，随即识相地站起来：当然，我理解。她走到门口，又回头说：时砚真的是个好男人，你很有福气。别因为一点小事就否定他。

门关上后，我冲到卫生间，干呕起来。

不是因为我吃了什么，而是那种被侵犯领地的恶心感。

桑钰的每一句话表面是道歉，实则都在宣告***——她和时砚有十年的默契，而我，只是个有福气的外来者。

傍晚时分，门铃再次响起。这次是时砚。

他站在门口，衬衫皱巴巴的，眼下挂着和我相似的黑眼圈。

微微，他的声音沙哑，我们能谈谈吗？

我侧身让他进来。

时砚环顾四周，目光停留在茶几上没动过的点心和咖啡上。

桑钰来过了？他问。

我点头：她说你派她来看我。

时砚皱眉：我只是跟她说要来找你，她自告奋勇说要先来道歉。

他走到我面前，想拉我的手，我躲开了。

微微，关于昨晚的事，我真的很抱歉。时砚的声音充满懊悔，但那真的只是喝多了，朋友起哄。桑钰对我来说就像哥们一样，没有任何其他关系。

像哥们一样？我抬头看他，那为什么你们要喝交杯酒？为什么要睡在同一张床上？

时砚抓了抓头发：交杯酒是他们闹着玩的，我们没多想。至于睡在一起…他停顿了一下，真的只是喝多了倒头就睡，什么都没发生。

问题不在于有没有发生什么！我的声音突然提高，问题在于你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那是我们的新婚之夜，时砚！我们的婚床！

时砚被我的爆发震住了，他后退一步：我…我知道这看起来不太好，但你真的想多了。桑钰和我…

又是桑钰！我打断他，从大学开始，她就无处不在。我们第一次约会纪念日，她失恋了，你跑去陪她通宵；我生日那天，她食物中毒，你扔下我去医院守了一整夜；现在，我们的新婚之夜，你和她喝交杯酒，睡在一起！

时砚的脸色变了：那些情况不一样，她是需要帮助！你怎么能这么小心眼？

小心眼？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所以现在是我在无理取闹？

我不是这个意思…时砚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总是对桑钰这么敏感。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就像…就像林曦对你一样。

这个比较让我彻底心寒。

林曦是我的闺蜜，但我们从不会干涉对方的感情生活，更不会在对方的重要时刻横插一脚。

时砚，我努力保持冷静，你能想象我和林曦喝交杯酒，然后睡在一起吗？

他愣住了。

你能接受我和别的男人这样做吗？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时砚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最终，他颓然坐在沙发上：微微，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

我看着他，突然感到一阵疲惫。

这不是我想要的对话。

我想要的是他能主动理解我的感受，而不是被迫给出解决方案。

我需要时间。我说，请你先回去吧。

时砚还想说什么，但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林曦。

微微，你在哪？我听说昨晚的事了，你还好吗？电话那头，林曦的声音充满担忧。

我在婚前公寓。我看了时砚一眼，时砚也在这里。

那个混蛋！林曦的声音陡然提高，等着，我马上过来！

不到二十分钟，林曦就风风火火地闯进公寓。

她一身职业装，显然是刚从公司赶来的。

看到时砚，她连招呼都没打，直接冲到我身边。

你还好吗？她上下打量我，仿佛在检查我有没有受伤。

我点点头，勉强笑了笑。

林曦这才转向时砚，眼神锐利：时砚，我真不敢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婚礼当晚？真的？

时砚站起身：林曦，这是我和微微之间的事。

哦，现在知道是你们之间的事了？林曦冷笑，那昨晚你和桑钰喝交杯酒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时砚的脸色变得难看：我已经解释过了，那只是朋友间的玩笑。

朋友间？林曦嗤之以鼻，时砚，你扪心自问，桑钰真的只把你当朋友吗？大学时她就处处针对微微，每次你们有重要约会，她准会出点'意外'。这种把戏玩了六年，你居然还看不出来？

我惊讶地看着林曦。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感觉到桑钰的敌意？

时砚摇头：你错了。桑钰一直很支持我和微微，她还帮我策划过表白…

是啊，然后'不小心'把微微喜欢的乐队演唱会门票弄丢了两张，害你们改了计划。

林曦毫不留情地揭穿，还有毕业旅行那次，她'突然'阑尾炎发作，让你不得不取消和微微的单独旅行。

我震惊地看着时砚。

这些事我都记得，但当时时砚给出的理由完全不一样。

演唱会门票他说是系统出错，毕业旅行则是他家里有事。

时砚的表情开始动摇：那些…只是巧合…

六年了，时砚。林曦的声音低沉下来，六年来，你一次次选择相信她而不是微微。现在你们结婚了，她还是阴魂不散。你真的觉得这正常吗？

房间里陷入沉默。

时砚站在原地，眉头紧锁，似乎在消化林曦的话。

最终，他抬起头看我：微微，我…我需要时间想想。但无论如何，我都不想让我们的婚姻就这样出现问题。

他离开后，林曦一把抱住我：傻瓜，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些？

我在她肩头轻轻摇头：我…我以为是我太敏感了。

敏感个屁！林曦松开我，双手搭在我肩上，听着，时砚要么是个瞎子，要么是在装傻。桑钰对他的心思，全校都知道，就他一个人看不出来。

我苦笑：他说他们只是兄弟。

兄弟？林曦翻了个白眼，哪个兄弟会半夜三点打电话让人家丢下未婚妻去修水管？哪个兄弟会在人家婚礼上喝交杯酒？她顿了顿，微微，你得想清楚，这段婚姻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望向窗外，夜幕已经降临。

是啊，我想要什么？一个永远把女兄弟放在第一位的丈夫？一段永远三人行的婚姻？

手机屏幕亮起，是时砚发来的消息：微微，我爱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好一切。

我看着那条消息，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却不知该如何回复。

小说《偏爱越界》 第2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