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要走的李村长，被一句“做个见证”留了下来，面色不太好，背着手走进了里屋。

梁一禾轻轻把院里大门掩上。

“哎呦呦……” 梁老太拄着拐杖，眼睛恶狠狠瞪着梁一禾的身影，口中也骂骂咧咧，“那丫头果然是灾星，平时都不来正院走一趟，今儿一来就闹出这么大乱子，呸呸呸！”

老太太低声咒骂地声音，其实大家都听到了，但都不和这老太婆一般见识。

梁建军回头对王秀芳使了个眼色，“你去把妈扶进屋去。”

梁建军有种不好的预感，等会李家人要谈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妇道人家还是不要打掺和得好，免得越搅越乱。

很快，原本就不宽敞的正屋被坐满了。

梁家老爷子和梁建军自然坐在正位，面色铁青。梁建军还好一些，懂得用和善伪装自己。

李瑛和梁一禾则并肩坐在一侧的长凳上，对面坐着李江城和李村长，韩卓和其他几个村民则站在李江城身后。

“我今天来，” 李江城开门见山，“就是要带我姐和外甥女走，彻底从你们梁家搬出去。” 他把手中的烟头狠狠掐灭在身边的桌子上，眼神死死盯着梁建军。

“李老弟，你看你这话说得——这么多年了，母女二人虽说没在梁家享啥福，但也从没饿过母女俩。怎么能说走就走了呢，这要是传出去，外人该说我们梁家苛待了……”

“放你娘的屁！”

一句粗话猛地炸响，震得梁家屋梁上的土都掉落了些。

“梁建军！我劝你别不识好歹，趁我还能好好说话，别他娘的满嘴仁义道德！”

“自己弟弟死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你怎么当大哥的？你要是真有良心，你咋不去偏院看看母女俩冬天盖得啥？平日里吃的啥？要不是我一直接济，母女俩怕是早就跟建国团聚了！”

“你真是装憨落得饱！你还有啥想说的，你今儿要是不把屁都放光咯，你就不是个带把儿的！”

一连串的粗话，惊得梁家老爷子都张了张嘴，往后缩了三分。

李江城本就是个粗人，说话不会那么多弯弯绕绕。

他前些年在省城工地里搬砖，后面又跟人做生意跑去岭南倒腾货物，这几年手里也攒了不少本钱，说话也变得硬气。

李家人丁稀薄，早年父母双双离世，就剩下姐弟二人相依为命。他是被李瑛拉扯长大的，在梁建国出事不久，他听到风声赶来，要带着已经大着肚子的李瑛走，可是他这姐姐和自己一样的牛脾气，怕拖累刚成家的自己，死活不肯。

再后来，自己也只能时不时送来些鸡蛋、粮油，衣物接济着。对于李家第一个出世的后生辈——梁一禾，他也是当亲生孩子般疼爱的。

他才不管这孩子到底姓梁还是姓李，只知道这是他亲姐姐的娃！

这次，一向性格坚韧的李瑛赶回家，一进门，自行车都没停稳，哭红着眼，跪地拉着他的衣角说： “姐求求你！救救一禾，她要被逼着嫁人了——”

长姐如母，他就没看过他姐姐红过几次眼。他顿时感觉血液直往头上涌，砍了梁建军的心都有！

赶来渭河村的一路上，他对李瑛罕见发了一通脾气，说她不争气，只知道哭哭啼啼！连自己女儿都护不住，早就该离开梁家了！这些年不知道因为你这当娘的执拗，害得孩子白吃了多少苦！

李瑛一路上也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她弟的话。李江城这才明白，经过这事，他这姐姐可算开窍了，终于肯回家了！

“我今儿就把话撂这——” 李江城声音如锤，“你们梁家要是识相，就老老实实把这文书给签了，我带着娘俩回去，以后我们两家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身后的韩卓顺势从布包里掏出三张文书，一份递给早已吓傻的李村长，一份递给母女二人，最后一份则是给了梁建军。

这是李江城得知消息后，飞奔到韩家，抓住刚从地里回来的韩卓，帮忙拟写的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