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以提督家的阮小姐为首的众官家千金想约沈蔓华一起去赏花,在沈蔓华明确表示不感兴趣之后,阮小姐感觉被拂了面子。只见阮小姐拉下脸来冷冷说道:“区区中书侍郎养在蛮夷之地的野丫头,还敢这么猖狂,本小姐邀你赏花是给你脸面,你别给脸不要脸!”“是吗?我只是觉得野狗才成群结队的,我想一个人去赏花有什么问题吗?”...
“敢情你是为情所困,是哪个野男人值得让我们蔓华这般伤心?”
宁染看着沈蔓华难过的样子,不由想起第一次见她之时,她伶牙俐齿的模样真叫人记忆犹新:
那日宫中宴会结束后,她和林圣远正准备回府时,却被几个官家小姐说话的声音吸引住了。
原来是以提督家的阮小姐为首的众官家千金想约沈蔓华一起去赏花,在沈蔓华明确表示不感兴趣之后,阮小姐感觉被拂了面子。
只见阮小姐拉下脸来冷冷说道:“区区中书侍郎养在蛮夷之地的野丫头,还敢这么猖狂,本小姐邀你赏花是给你脸面,你别给脸不要脸!”
“是吗?我只是觉得野狗才成群结队的,我想一个人去赏花有什么问题吗?”
沈小姐带着嘲讽的笑意缓缓说道。
沈蔓华清晰地看到这些惺惺作态的官家小姐们,在听到她的话后脸色骤变,她神色间的讥讽之意更是不加掩饰。
沈蔓华的这番话听在宁染耳中却觉得甚是有道理,看着这精彩的一幕她不由笑出声,她的笑声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很是突兀。
本想只在一旁看热闹的她,在众人回头望向她时,不得不加入了这场闹剧。
“昭嘉公主万福金安。”众人纷纷恭敬地向她行礼,唯独沈蔓华直直地站着。
一旁阮小姐见状顿时觉得报复的机会来了,阮小姐当着她的面就开始斥责沈蔓华不懂礼数。
不料宁染抬手打断她,摆出公主的威仪,冷冷地说道:“本宫倒觉得上京中甚少还有像沈小姐这般鲜活的人了,阮小姐你觉得呢?”
阮小姐吓得双腿一软,立马跪在地上,脸色甚是难看,声音也不似之前的嚣张跋扈。
她颤抖着回话:“公主说得极是,是阮霜霜冒犯了沈小姐,阮霜霜知错。”
“既知错,知道该怎么做了吧?”说完她便与林圣远回了林府。
第二日,林圣远告诉她,那阮小姐在他们走后一直在长街上跪到天黑才回去。
宁染:???
宁染听完后甚是无语,她只是让阮小姐向沈蔓华道个歉罢了,谁让她一直跪着了。
当时宫宴刚刚结束,她跪的地方又正是出宫门的必经之路,想必这阮小姐不仅要恨死她,估计她也落得个心狠手辣的名声。
现在想想,或许她恶女的形象早就在此时便深深植根于百姓心中。
此时,趴在桌子上的沈小姐忽然大声喊道:“陆临游你个大笨蛋!”沉浸在回忆中的宁染被她吓了一跳。
“原来是陆少卿。”
正当宁染想要追问更多细节,却发现这次她是真的彻底醉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看着眼前醉得不省人事的沈蔓华,她面色绯红,长相本就娇艳的她此时更添了一丝风情。
宁染正忧愁如何送她回去之时,身后响起一位男子柔和的声音:“交给我吧。”
宁染转身看去,陆临游正神色温柔地看着沈小姐,眼中柔情似水。
这让宁染差点惊掉下巴,她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后才发现自己没看错。
在她印象中,陆少卿素来沉默寡言,待人接物也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不错啊蔓华,这种冰疙瘩都能被你搞定。宁染暗戳戳地为蔓华骄傲了一把。
随即就反应过来不太对,既然郎有情妾有意,蔓华怎么还看起来求而不得的样子。
宁染刚要开口询问,陆临游仿佛有读心术般说道:“如今西邑国意图打破三国鼎立的局面,战事一触即发,彼时国将不国,我怎敢轻易许她相守一生。”
他沉默片刻后继续说道:“若有一日她听闻我战亡的消息,按照她的性子,定会随我而去,所以我宁可让她恨我怨我,然后清醒之后,嫁给可以护她一生周全之人。”
宁染听完后怔在原地,脑海中思绪翻涌,久久不能平静。
她想过他们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种种原因,唯独没有想到会是因为战事一起,国将不国。
王公贵族尚且如此,何况平民百姓。
战事一起又有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多少有情人生离死别。
直到这时,宁染才明白父皇说得是对的,是她想的太过片面,她想上阵杀敌保护他们,可他们又何曾愿意在战火中颠沛流离。
她沉声说道:“陆少卿,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必如此悲观。”
宁染看着熟睡中的沈蔓华,心中暗暗说道:蔓华,你会如愿的。
陆临游看着宁染眼中的坚定,让他没来由地去相信她说的话,“那就承蒙公主吉言。”
陆临游带着沈小姐走后,宁染独自在窗边坐了许久,也想了很多。
为了林老头,为了蔓华,为了整个南岐国子民,她不能,也不愿看着他们因为自己承受苦难。
不管是北陵国的哪位皇子,她都必须让两国顺利联姻。
*
“长风,依你之言,怎样才能知晓南岐国的真实国力?”
景易坐在前往南岐国的马车中,漫不经心地询问正在赶车的长风。
“属下认为首先要看南岐的政局是否稳定,其次兵力是否强盛,再者国库是否充盈,还有……”长风正打算进一步分析,却被骑马追来的云飞打断。
云飞凑到马车跟前,笑嘻嘻地说:“殿下,我有一个好方法,那就是……”
“真是被马粪腌入味了。”
话还没说完的云飞冷不丁听到的是殿下嫌弃自己的声音,他甚至都能想象到坐在马车里的殿下此时捂住口鼻的优雅姿态。
云飞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袖,没有什么味道啊?
他默默骑马行至长风跟前,不解地问道:“皇上不是让殿下去打听昭嘉公主吗?殿下不是要去南岐国和亲吗?殿下怎么要打听南岐国的实力?”
“那肯定是皇上表面让殿下与昭嘉公主和亲,实际是想探探南岐国的虚实,并不是真的让殿下去和亲啊。云飞,没事多动动这里,不然会生锈的。”
长风指了指自己太阳穴的位置,随后“驾”地一声,马车扬长而去。
徒留云飞在马背上凌乱,他还是不懂。
皇上明明说的是如果昭嘉公主贤良淑德,就让殿下与她和亲啊,怎么又变成了去南岐打探消息?
夜幕降临,灿星横斜。公主府的侍女们个个神色紧张,端着东西不断进进出出。宁染躺在床上,室内明明放满了炭火盆,她的身上也盖着好几层厚厚的锦被,可她却还是止不住得发抖,神色看上去万分痛苦。“太医,公主怎么样了?”小芸声音发紧,焦急地询问正在替公主把脉的太医。...
宁染惊呼道:“是太子?!”
“没错,而且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马上就到南岐了。”小芸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反应也如宁染一样。
这么快?都还未来得及挑选几个美男他就要到了?
看来北陵还是挺重视这次和亲的,居然舍得唯一健全的皇子。
她看着宁染焦急的神色,安慰道:“公主,别着急,我还打听到太子擅长音律,尤其是古琴,公主正好会抚琴,等公主嫁过去,你们一定会琴瑟和鸣。”
恰巧就是古琴吗?
宁染想起一年半前父皇忽然提出:“女孩子终归是要嫁人的,成天舞刀弄枪的,当心嫁不出去。谢爱卿琴技超群,你且先跟着他好好学琴。”
如今想来,这究竟是巧合还是父皇有意安排,她不寒而栗。
“公主,皇上让您即刻进宫面圣。”来福公公忽然来传话,让她来不及再想就匆匆换装跟着来福公公进宫了。
“染儿,两年前,朕向北陵国国主表达了和亲的意向,但对方并没有明确说明是否要与我朝联姻,只是回话说全凭太子景易决定。”
“如今北陵太子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你务必要盛装出席,切不可怠慢。”
父皇笑着唤她染儿时的样子,还是跟以前一样满是慈爱,此刻她感觉到的却是彻骨的寒凉。
“是。”ʝʂɠ宁染低着头恭敬得回答道。
皇上笑盈盈地说道:“近来可有好好练习古琴?女孩子温婉一点才会得夫君的喜爱。”
宁染闻言,衣袖下的手指被指甲划出一道白痕,她却感觉不到痛楚一般仍不断用力,殷红的血珠从尖锐的指甲处渗出,顺着她的手指不断下滑。
她捏起一片袖角,将血迹融于衣物。
“儿臣早已悔悟,往后不爱武装,唯爱红装,只为博得夫君喜爱,请父皇放心。”宁染声音轻颤,她控制得极好,若不细听根本不会发现她的异常。
“哈哈哈,不愧是朕的好女儿,染儿,朕会为你举办南岐国有史以来最盛大的婚嫁之礼。”
“多谢父皇。”
天已经快黑了,宁染还未回府,从她进宫到现在已经过去四个时辰了。
小芸站在府门口焦急地来回踱步,不断向街角张望着。
一转眼,她便看到转角处走出一抹黯然的身影,那人看上去脚步虚浮,扶着墙缓慢地挪动着脚步。
定睛一看,居然是公主,小芸立马跑上前去扶住她,发现她浑身如千年寒冰般冰冷,明明是盛夏时节却冻得她一哆嗦。
她青梧色衣裙的下摆,已被磨得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和材质。
原本红润的面色更是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丝丝冷汗,她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白霜,娇嫩的菱唇泛着病态的白色,看上去像个精美又易碎的陶瓷娃娃。
这是寒毒复发的迹象。
小芸忙手脚慌乱地将她扶到就近的卧房后拿出一个瓷瓶,可里面一粒药丸也倒不出来。
她这才想起公主上次寒毒复发时已吃完了最后一颗。
她手脚发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让人进宫请太医的同时,还派人去请谢隐。
夜幕降临,灿星横斜。
公主府的侍女们个个神色紧张,端着东西不断进进出出。
宁染躺在床上,室内明明放满了炭火盆,她的身上也盖着好几层厚厚的锦被,可她却还是止不住得发抖,神色看上去万分痛苦。
“太医,公主怎么样了?”小芸声音发紧,焦急地询问正在替公主把脉的太医。
浑身湿透的太医紧皱着眉头,不断抬起衣袖擦拭脸上的汗水,不知是因为室内温度太高还是因为害怕。
他声音颤抖地说道:“谢丞相医术高超,无人能出其右,也一直负责治疗皇后娘娘的寒毒,没人比他更懂得这寒毒的缓解之法了。”
他说的这些小芸并不是不知晓,虽然这谢丞相与公主有过节,但毕竟公主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她发现公主是寒毒复发后,第一时间也去请了谢隐。
可等了许久都不见他来,却等到了他派来传话的家丁。
“我家大人说谢夫人最近染了风寒,他近来都忙着照顾谢夫人,恐怕一时抽不开身,实在抱歉。”家丁嘴上说着抱歉,实则态度傲慢狂妄至极。
“还没嫁进去就让下人称她谢夫人?你们家谢夫人还真是个不要脸的。”
小芸愤愤不已,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生气了,当还要接着替公主讨公道时,却听到公主虚弱地的唤她。
“让他走吧,母后那里……应该有药。”宁染说出的话语,断断续续的,她说出这些话似是用光了她全身的力气,随后就陷入了昏迷。
“快去找皇后拿药,再派人请张太医过来,快!”
过了片刻,竟是太医先至,而张太医亦束手无策,公主府乱成一团,却无人敢派人去催皇后。
还好,又过了半柱香,派去的人顺利将药带了回来。
喂公主服下药丸后,她的脸色慢慢红润起来,寒意彻底褪去,她转醒后又沉沉睡去,小芸才彻底安下心来。
她从房间出来后,替公主关好房门,刚转过身,看到谢隐身着朝服,火急火燎地朝这边走来。
“公主如何了?”谢隐沉声问道。
“谢丞相何必装作很关心我们公主的样子,谢夫人的风寒这么快就好了吗?”小芸还在气头上,大着胆子放声质问。
谢隐没有言语,径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这么晚了,谢丞相擅闯公主闺阁,有损公主清誉,如今公主已无大碍,谢丞相请回吧。”
谢隐坐在床旁,低头看着她乖巧的睡颜,微微一笑,笑意直达眼底,心中泛起的阵阵暖意让他甚是贪恋,这世间只有她才能驱散他心中无尽的黑暗,带给他光明。
他的手指搭上宁染的脉搏,温热的触感自他的指尖传来,让他在知道她寒毒复发的消息后就狂跳不止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随后,他深深地看了宁染一眼,走至书桌前,提笔写了几味草药后交给小芸嘱咐道:“每次寒毒复发后都会对她周身的经脉造成损伤,这是调理的药方,切记每日午时煎服,她怕苦,到时候多给她准备些蜜饯。”
“这是缓解寒毒的药丸,少于三颗时便来我府中领取。”谢隐将药瓶放在桌上后又眷恋地看了她一眼后悄然退出房间,将房门轻掩后便大步离去。
小芸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觉得丞相大人真是奇怪,真让人捉摸不透。
谢青兰眼神空洞无物,手指轻轻抚上脸上的伤疤,脑海中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幕,她的长睫接连抖动几下,泪水自美目缓缓流下,也浸湿了她脸上的伤疤。她的心隐隐作痛,喃喃自语道:“为什么?我为他付出那么多,他为什么都看不到!他居然想杀我,为什么?”...
丞相府的偏院中,一袭深兰色的纱质长裙的谢青兰坐在梳妆镜前,她的裙摆曳地,远看有高雅飘逸之感。
铜镜中的谢青兰没有被面具遮住的半张脸,肌肤如玉若脂,柳眉微弯,一双桃花眼中泛着水光,让人忍不住去想象她面具之下的脸庞是如等的美艳。
若她的旁边没有躺着一具尸体,光看她的背影就是一副美人对镜梳妆的慵懒画面。
地上躺着的人眼睛大睁,死死地盯着谢青兰所在的方向,鲜血自她的脖颈处汩汩流出,在她的身下形成一滩暗红的血迹。
当谢青兰摘下日日佩戴的面具时,铜镜中的她,右边脸颊处布满烧伤后的狰狞伤疤,红黑交加的疤痕攀附在她脸上,十分丑陋可怖。
谢青兰眼神空洞无物,手指轻轻抚上脸上的伤疤,脑海中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幕,她的长睫接连抖动几下,泪水自美目缓缓流下,也浸湿了她脸上的伤疤。
她的心隐隐作痛,喃喃自语道:“为什么?我为他付出那么多,他为什么都看不到!他居然想杀我,为什么?”
就在刚刚,谢隐从公主府回来后,直奔谢青兰的住处、
谢隐推门而入后,谢青兰似是没有意料到他会主动来见她。
之前她为了见他一面,就算刻意弄伤自己后去找他,都会被他拒之门外。
“凌慎,你来了。”
谢青兰上前柔声细语地说道,眉目间都是化不开的深情,看向他的目光也甚是缠绵,以至于她忽略了谢隐森冷骇人的目光和其中透漏出的隐隐杀气。
“是你将公主府的人打发走后,又派人以我的名义传话?”
询问的话语中是谢隐肯定的语气,似乎谢青兰承不承认都不重要。
谢青兰闻言,脸上血色尽失,随后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她往后退了几步后双腿一软摔倒在地,因为她这才感受到了谢隐周身的杀气。
她的贴身侍女幽幽见状想要扶起自家小姐,她还未有上前,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谢隐如何动作,就觉得颈间一凉。
侍女伸出双手摸向自己的脖子,却看到双手上满是刺目的红色,她想张口说什么,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谢青兰看着服侍了她多年的侍女缓缓倒在她的面前,直到幽幽倒地后仍瞪大双眼一直看着自己,场面十分骇人。
“为什么!你居然为了她想要杀我!”
“没错!就是我派人去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若不除了她,来日等她知道真相,你觉得她会放过你吗?”谢青兰歇斯底里地怒吼着,眼中迸发出浓烈的恨意。
“凌慎,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谢青兰心如刀割,一直发抖的双手捂着面具跪地痛哭起来。
谢隐低头看着她,锐利冰冷的眼神似利刃一般要将她刺穿,周身的温度也因他的声音陡然变冷:“我与她如何,都与你无关。成亲前最好别让我再看到你,不然我会让你后悔当初救了我。”
说完,谢隐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隐!难道你还不承认你已经喜欢上她了吗?”回应谢青兰的只有灌进房间的阵阵冷风。
“谢小姐,大人让您今晚搬出丞相府。”谢青兰坐在铜镜前听着谢隐派人给她的传话,她缓缓戴上面具后才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传话的家丁见状,忙提醒道:“谢小姐,大人说……让您把您的东西都带走,否则,否则到时候都会焚烧处理。”
家丁虽有些于心不忍,但为了保命还是说出了口。
自从大人与谢小姐被皇上赐婚后,谢小姐就不请自来,经常住在丞相府。
大人对此事置若罔闻,没应允也没有阻止,只是将府中所有空的院子都堆满东西,最后谢小姐搜寻出一处被人遗忘的偏ʝʂɠ院住了进去。
说来也怪,大人与这谢小姐还是表兄妹,而且马上又要成婚了,现在两人却闹得如此僵。
大人如果不太喜欢谢小姐了,那为什么还不退婚呢?
就算两人的婚事是皇上亲赐,若大人想退婚,凭借皇上对大人的恩宠,想必皇上也会收回旨意。
他倒希望大人赶紧退婚,不然这位谢小姐真嫁过来了,府上肯定是鸡犬不宁。
谢青兰收拾好行李,走出丞相府,转身看了一眼家丁关上的府门,苦笑道:“谢隐,从我七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你时,就注定要与你纠缠一生,哪怕前路是万丈深渊,我也绝不放手。”
南岐国,城外四方客栈。
“殿下,这几日在您的日日熏陶下,我觉得自己越来越聪明了,我想出了一个可以打探……”
其实云飞内心想的是这几日在长风的熏陶下,他感觉自己越来越会拍马屁了。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展示自己的学习成果,就被殿下打断了。
景易在他说出“打探”二字时重重咳了两声,低声说道:“这几日还是你‘熏陶’我比较多些,还有,希望你好好发挥你的聪明才智想想你该叫我什么。”
长风抓住了表现机会,立马接上:“易公子深谋远虑我等望尘莫及,属下若能有易公子半分谋略,那简直就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想法是好的,但是还是要认清现实。”景易轻轻点点头,表示出对他前半句话的认可。
长风:“……”
云飞闻言撇了撇嘴,他不打算浪费掉这几日经过苦思冥想才想出的两全其美的方法。
他凑到景易耳边说道:“殿下,我们可以去青楼看看,如果南岐国强盛的话,这种地方的客人肯定是络绎不绝,而且多以官家子弟为主,到时候探听这昭嘉公主的事就相当容易。”
云飞在凑近殿下时,闻到他身上有着淡淡的竹叶清香味,还有无意间瞥见他颈间洁白无瑕的皮肤时,让他产生一种自卑感。
景易唇角含笑,赞同道:“不错,有长进,看来让你去挑马粪是个正确的选择。”
殿下柔和的笑意让云飞晃了神。
此时的殿下一身白衣,映得他的容貌更加洁白无暇,浓密黑长的眉毛和眼睫,还有柔顺黑亮的发丝,俨然一副黑白分明的水墨画。
他气质出尘,此刻却坐在客栈中用膳,仿佛天上的仙人下凡间游历。
“今日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入城。”景易吩咐过后,转身走进客栈里仅剩的一间房,留下两个侍卫面面相觑。
殿下让他们去哪里好好休息?看来今日他们又要睡在殿下的房门口了。
闻言,她笑得高深莫测,得意道:“这能难倒我吗?跟蔓华喝酒那日,趁她喝醉我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接近午时,宁染看着铜镜中自己风流倜傥的模样甚是满意,对小芸装扮技术的评价又上一层楼。“人多眼杂,你在府中替我掩护,我去去就回。”宁染嘱咐道。...
清晨,一缕阳光自窗棂洒在宁染白皙的面庞。
她勉力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后又翻身睡去,刚入睡不久,窗外的喜鹊喧闹个不停,宁染翻身坐起,觉得喜鹊从来没有这般讨人厌过。
门外的侍女听到动静,忙要伺候宁染梳洗,却被她制止“叫小芸过来吧。”
“公主,今天起这么早啊。”小芸无精打采地说着,看到公主面色像往日一样红润后瞬间喜笑颜开。
“因为今天要干一件重要的大事。”
看着小芸狐疑的样子,她继续说道:“今日我要换男装去南风馆物色几个美男献给北陵国的太子,快帮我梳妆。”
“可是公主,你都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小芸说出了最大的问题所在。
闻言,她笑得高深莫测,得意道:“这能难倒我吗?跟蔓华喝酒那日,趁她喝醉我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
接近午时,宁染看着铜镜中自己风流倜傥的模样甚是满意,对小芸装扮技术的评价又上一层楼。
“人多眼杂,你在府中替我掩护,我去去就回。”宁染嘱咐道。
小芸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她看得离奇。
“有什么事吗?”小芸向来有话直说,从不藏着掖着,她不免有些担忧。
“没,没什么,就是想到公主用膳的时间马上到了,公主现在去会耽误喝,不,吃饭的时辰。”
小芸本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公主昨日谢丞相来过的事,但转念一想,说出来公主只会徒增烦恼。
她半信半疑地看着小芸,想着回来再细问,随口说道:“放心,时辰到了传膳便可,我定在用膳之前赶回来,不会引人怀疑的。”
随后,她朝后摆了摆手便潇洒离去。
此时,云飞和长风神色疲惫地跟在景易身后,而这位易公子却看起来却神采奕奕,充满活力。
面对南岐国上京繁华热闹的景象,他甚是感兴趣。
云飞却想早点完事好回去休息,于是凑上前去,对正在看玉佩的殿下说道:“易公子,既然咱们要去那种地方,那就快点动身吧,属下等不及要……”
云飞话还未说完,便感受到卖玉石的小贩对他们投来的异样眼光。
小贩看着景易啧啧摇头,惋惜的喟叹道:“真是世风日下,这般温润的俊俏公子居然白日宣淫。”
景易闻言,扶额低叹:“云飞,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云飞听到小贩这样说,他很是不解,明明他没有说青楼二字,而且他等不及要去的地方也不是那种地方啊,他只是想早点回客栈补觉罢了。
他不由心下一急,想上前解释,不料神色本就恍惚,浑身乏力的他脚底一滑向小贩满是玉石的桌面扑去。
小贩顿时大惊失色,弯腰趴在上面,想要护住自己的全部家当。
等了一会,也没有感受到身上的重量,待他抬头一看,惊讶的表情变为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随后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古怪。
他心下暗想:原来这位漂亮公子好这口,怪不得不说青楼,要说那种地方,看来他们想去的真是那种地方。
原来,就在云飞快要扑倒之时,景易眼疾手快下一把揪住他的衣服将他拉了回来。
小贩抬头看到的是被拉回来的云飞轻轻靠在景易的怀中。
由于他太过于惊骇,因此没有看到景易迅速放开的手和他看着云飞满是嫌弃的眼神。
小贩现在只想快点打发了这几人,免得影响他的生意,他小心翼翼地建议道:“公子,以你的相貌要去那种地方定会惹人注意。”
他声音忽然变得低沉:“我倒是知道有一家地处僻静,但里面却个个都是美人的南风馆,顺着这条街走到尽头再左转后进入第一个小巷,入眼的第一个馆子便是。”
景易闻言不置可否,道了声多谢,便顺着他指的方向走去,长风拉着云飞紧跟其后。
宁染凭借蔓华提供的位置,顺利在一个小巷中找到了南风馆的位置,正准备进去,却被人拦在门外,那人恭敬道:“请贵人出示信风笺。”
“那是什么?为何我从未听说过。”宁染一脸疑惑,进入这种风月场所居然还有通行证?
那人刚要回答,宁染却看到有一行人明明没有出示任何东西,也未见有人阻拦。
她指着那三人有些生气的大声道:“为什么他们没有就可以进去?难道你们这儿还看人下菜碟?”
景易听到有人这般言语停下脚步,不由好奇侧目望去,却看见一女子做男子装扮,正指着他们,神色中满是不屑。
他不由勾唇一笑,似是答疑解惑般地询问道:“莫不是因为她是个女子?”
宁染闻言大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随后反应过来什么,忙捂住胸口。
景易见状觉得这姑娘真是蠢得有趣,怪会不打自招的。
他的神色顿时充满歉意,像极了谦谦君子,含笑道:“姑娘误会了,在下并不是看姑娘的身材才知道你是女子的,在下只是单纯好奇是否只有女子不能入内,没想到姑娘这么快就给出了答案。”
随后周围一片寂静,就当景易准备要进去的时候,耳边传来那女子咬牙切齿的声音:“你这是在调戏我吗?”
宁染原本白皙的皮肤现在却浮上淡淡的红晕,当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气急。
她打算好好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伪君子,还未动手,周身的戾气便散发出来。
景易暗觉不妙,这姑娘举手投足之间不似平常人家女子,他可不想这么快暴露身份,转头对云飞低声吩咐道:“护驾。”
他就要抬脚入内,却听到云飞说道:“公子你知道我从不打女人的,况且还是生得这么好看的姑娘,所以公子你还是给她道个歉吧。”
闻言,景易差点脚底一滑。
他正要提醒云飞南岐国也有马厩时,就感觉一股凌厉的掌风向他袭来。
微微侧身躲过之后,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姑娘,在下无意冒犯,如果你想进去,我可以帮你。”景易不想将事情闹大,无奈道。
他的话宁染是一句都没听进去,被他这么轻而易举就制服让她更为气恼。
肯ʝʂɠ定是寒毒复发后反应变慢了,她这样安慰自己。
她抽了抽手,发现他并未使用内力,也并未用劲,她却还是动弹不得。
受此大辱,她面色涨得更红了,“你这伪君子,再不放了我,我就要喊非礼了。”
景易感受到她的挣扎,又看着她因为生气而变得通红的脸颊,一脸玩味道:“只要你答应事后不找我们麻烦,我便放了你。”
宁染还未回答,她就听到一声清丽又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公……”
沈蔓华在街上远远就看到一个极像宁染的身影鬼鬼祟祟地朝小巷里走去,又看到她的装扮,便猜出她要来这里。
于是紧赶慢赶想要追上她,告诉她没有信风笺是进不去的,奈何宁染终究习武已久,脚程极快。
待她赶来时却看到一位约莫二十岁上下,长相不俗的男子拉着宁染的手不放,顿时将公主二字咽了下去。
“这位宫小姐,在下还有要事,就不奉陪了。”景易放开抓着宁染的手,又恢复了贵公子的模样,在朝宁染恭敬地作揖后向领着两个侍卫向南风馆内走去。
“去南风馆寻欢就是这位公子的要事呀?”蔓华上前戳了戳宁染的肩膀好奇地问道。
“今日出门真是没看黄历。”宁染盯着那伪君子地背影愤愤道,转身看向蔓华询问道:“你可有信风笺?”
沈蔓华高深莫测地说道:“南风馆的东家为了防止那些官家千金搞小动作,就将信风笺发给他所信任之人,只有持有信风笺的女子才可入内,像这种东西,我怎么可能没有呢。”
她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红色的信笺,当然她才不会告诉宁染这是她在黑市上花高价买来的。
“走,一块去看看。”沈蔓华拉着宁染就要进去,她早就想看看这南风馆是否真如传闻中一样有各色美男。
“蔓华,你要带着公主去哪?”
皇上看着景易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顿时没底,转头对来福公公沉声问道:“她到哪了,怎么还不见人?”来福忙解释道:“公主许是被什么耽搁了,早上去请公主时,公主是答应了的。”皇上心下稍安,只要她答应了,肯定就会来的,于是转头对景易赔笑道:“太子莫怪,昭嘉公主随后就到。”...
“蔓华,你要带着公主去哪?”陆临游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
沈蔓华还从未听到过陆临游这般冷硬的语气,不由浑身一僵,感觉像极了被夫君捉奸的样子。
在她印象中,他总是眼中满含情谊,对自己说话时也轻声细语的。
“蔓华,带公主来这种场所被皇上知道了可是会重罚你的。”陆临游撇了一眼南风馆,眼中充满了不屑。
宁染看着平日里活泼跳脱的蔓华,现在在陆临游面前像个被夫君训话的小媳妇一样乖巧,暗道她没出息。
她将沈蔓华拉到身后,对陆临游有些不悦地说道:“陆少卿,你误会了,是本公主非要带她来的。”
“公主身份尊贵,来这种地方只会玷污您的声誉。”陆临游语气中充满恭敬,但态度却不卑不亢。
宁染这一天下来被两个人阻拦进这南风馆,不满的情绪瞬间爆发:“若今日本公主非要去呢。”
沈蔓华看着火药味浓重的两人,视线不安地在两人身上游走,然后伸手拉了拉宁染宽大的衣袖,劝和意味明显。
“公主若执意要去,下官只能先去禀告丞相大人,再由丞相大人去跟皇上请示了。”陆临游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恭敬,但是声音却冷了几分。
宁染闻言知道这陆临游他不是在吓唬自己,有状他是真告,毕竟他可是大理寺少卿。
她勉强笑道:“本公主说笑的,陆少卿怎么还当真了呢,看在蔓华的面子上就先不去了,你们聊,本宫先走了。”
沈蔓华:就这样把我扔下自己就跑了?
宁染走后,陆临游瞬时又变得温柔至极,盯着把头埋的很低的沈蔓华。
她看上害怕被责骂的样子,让他忍不住想要抬起她的下巴狠狠亲吻上她的唇,但是怕吓到她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蔓华……”陆临游刚开口就被蔓华打断了。
“游哥哥,别说了,我知道错了”沈蔓华声音闷闷的,把头也埋得更低了。
陆临游闻言轻笑一声,抬手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含笑道:“傻丫头,刚才是做戏给公主看呢,我怎么可能真的忍心责怪你。”陆临游语气中充满了宠溺。
在看到沈蔓华脸颊红得像煮熟的虾一样时,陆临游似乎更愉快了,拉着她的手柔声道:“走吧,我带你去用午膳。”
沈蔓华与陆临游走后不久,景易也一脸不悦地走出南风馆。
他闻了闻衣袖上脂粉的味道,眉头皱得更深,想到刚才那些涂脂抹粉的男人像饿狼似的朝他扑来时,心中泛起一阵恶心。
这不是青楼吗?为何都是男子?
随后出来的长风和云飞衣衫不整,也一脸惊恐之色。
相较之下,景易仍与进去时一样,只是发丝微微凌乱。
长风看着景易有些冷峻的侧脸,知道殿下现在心情非常不好,他小心翼翼问道:“公子,咱们现在去哪?”
“先回客栈沐浴,然后进宫。”
公主府中,小芸将饭菜热了又热也不见宁染回来,她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最后实在忍不了了,决定先替公主试试毒。
刚拿起筷子就看到公主一脸不悦地回来了,还气呼呼地说道:“我要沐浴。”
南岐皇宫中。
皇上正陪皇后在御花园赏花,却传来北陵国太子求见的消息。
他忙将人请进到正殿歇息,又派人宣礼部尚书谢常山进宫安排明日接风宴的相关事宜。
宁染沐浴完就接到父皇明日要为北陵国太子景易举办接风宴,让她准时出席宴会的消息。
她都还没来得及为他准备几个美男,到时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无论怎样,她都必须让两国成功联姻。
第二日天还未亮,来福公公就来催了“公主,今日宴会万分重要,这是皇上特意为公主准备的华服,请公主务必换上后早些进宫。”
宁染瞅了一眼来福公公呈上的如意缎绣五彩祥云朝服,确实足够华贵庄重,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此次接风宴甚是隆重,布置得格外精心,参加宴会的人数也是史无前例。
除了谢隐身体不适不能参加外,其他四品及以上的官员都悉数到场,还有所有公主皇子和后宫妃子也早早落座,等待宴会的开始。
唯独这场宴会的主人公之一——昭嘉公主,在皇上和北陵国太子都到场后也未见其人。
众人议论纷纷,皇上脸色甚是不佳,唯独太子景易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只是他低头细细把玩着茶杯。
皇上看着景易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顿时没底,转头对来福公公沉声问道:“她到哪了,怎么还不见人?”
来福忙解释道:“公主许是被什么耽搁了,早上去请公主时,公主是答应了的。”
皇上心下稍安,只要她答应了,肯定就会来的,于是转头对景易赔笑道:“太子莫怪,昭嘉公主随后就到。”
景易微微一笑,善解人意道:“陛下言重了,女儿家梳洗打扮总要费些时间的。”
这个谦谦有礼,宽容大度又玉树临风的准女婿他甚是满意。
可他转头时恰巧不经意间看到坐在景易对面的公主们个个一脸痴相,用近乎狂热的眼神盯着北陵国的太子。
他脸色一黑,但想到如果染儿见到他,肯定也会心甘情愿的嫁给他时又微微好转。
“昭嘉公主到——”众人停止了议论,都看向来人。
众人只见来人肌肤若雪,眉眼如黛,一双琉璃般的双眸眼波盈盈,额间的花钿令她本就无暇的容颜更加撩人心怀,一颦一笑间,摄人心魂。
宁染感觉到一时之间看向她的目光中艳羡、惊艳、痴迷和忌恨交杂着,令她有些不适,但她并未表现出来,依旧面含笑意。
她走上前缓缓俯下身,向父皇施礼后道:“父皇恕罪,儿臣来晚了。”
皇上对她今日的装扮甚是满意,抬手示意宁染向坐在下方的景易看去,含笑道:“无妨,染儿,这是北陵国的太子,景易。”
宁染转过身,浅浅施礼后柔声道:“久仰太子大名,今日有幸终得一见。”
她抬起头看向他,挂在嘴角的笑容瞬间僵了僵。
居然是昨日调戏她的伪君子!
她微小的表情变化仍被景易敏锐地捕捉到了,从她刚入场时他就觉得眼熟,待她走近才发现是昨日那个“不打自招”的宫小姐。
不得不说,女子装扮的她确实美得惊心动魄。
景易起身还礼后,意味深长地笑道:“在下也久闻昭嘉公主仙姿佚貌,言谈举止更是闺中女子的典范,看来公主果然如传闻一般。”
这是在暗讽她昨日女扮男装去南风馆?
宁染不甘示弱,谦逊有礼地回答道:“太子谬赞了,在我看来太子才是温文儒雅的谦谦君子,正所谓‘陌上如玉,公子世无双’形容太子殿下真是无比贴切。”
她由衷地“夸赞”道,在说到“谦谦君子”时更是放慢了语速。
皇上看二人对彼此的评价如此之高,心情大好,特意安排两人坐在一起ʝʂɠ从而进一步培养感情。
晚宴开始,歌舞升平,觥筹交错间呈现出一片欢愉的景象。
然而,被迫坐在景易身边的宁染心思根本不在欣赏歌舞上,她的思绪早已飘远,而且面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
她想到这太子昨天刚到南岐国就急不可耐地去南风馆,传闻果然是真的。
而且她看得很清楚,昨天他身后的两人看起来萎靡不振,想来就是那两个被他强迫的可怜侍卫了。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对他的两个侍卫深感同情。
紧接着,她又想到昨日她居然对北陵的太子动手了!
在这太子心里,肯定觉得她是个泼妇,到时候还怎么骗他跟自己成婚啊。
宁染悔不当初,心情烦闷不已,端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你为何要用我的杯子,难道是想报复我,不让我喝水吗?”
身旁的人声音淡然,语气中满是疑问,一如昨日他戳穿她时状似无意地提出她是女子的疑问。
虽然在景易看来这笑容甚是勉强,声音也是绵里藏针。待景易走远一点后,小芸凑到宁染跟前小声说道:“这太子不仅长得跟丞相有几分相像,连人也一样让人捉摸不透。”宁染赞同道:“确有几分相似。”...
“你为何要用我的杯子,难道是想报复我,不让我喝水吗?”
景易用手撑着头,侧身观看着她脸上纷繁复杂的表情,一会一个样,这可比歌舞好看太多了,当他看到宁染端起自己的酒杯时,微微挑眉,但并未制止,直到她喝下后才“善意”地提醒道。
宁染本要放下酒杯的手瞬间僵硬在半空,看着自己手里的酒杯,顿时觉得手心滚烫,不由松了手。
琉璃做的酒杯摔在地上应声而碎,格外刺耳。
场上的目光瞬时又聚焦到她的身上,宁染忙站起身,向父皇行礼道:“儿臣有些醉了,想先回去休息。”
语气中有她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慌乱。
“也好,太子近日连夜赶路,想来也甚是劳累,染儿你便带着太子回公主府好生休息吧。”皇上含笑道,丝毫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宁染闻言如遭雷劈般愣在原地,见她没有任何反应,皇上轻咳一声。
“儿臣遵命。定会尽好地主之谊。”
她很快就想起她的初衷是要两国联姻,不能只顾自己愿与不愿。
无疑,让他住进公主府,她才有更多机会。
景易:为何没有人过问他的意见???
景易与宁染坐在回公主府的马车上,相顾无言。
宁染怎么也想不到父皇为了撮合他们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本就只够一人乘坐的马车现在显得拥挤不堪。
宁染努力撑着身子避免因马车晃动时倒在景易的身上。
她倒不是因为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而是充分为景易考虑,断袖之人应该都不喜欢女子的触碰。
马车停了,她长舒一口气,看来终于到公主府了,她忙站起身想要结束这尴尬的局面,不料马车忽然向左拐去,宁染因重心不稳还是扑倒在景易怀中。
景易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扶她,最后的结果就是她跨坐在景易的腿上,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方,而景易的手扶在了她的腰间,姿势极为暧昧。
她身上有淡淡的兰花香,如今靠得近了,这抹清香萦绕在他的鼻尖,甚是好闻。
宁染大脑一片空白,待她反应过来,感觉自己的脸快要燃烧起来了,她慌忙地从景易身下下来,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神情。
“抱歉。”
“抱歉。”
两人异口同声的话语同时响起,话音落下后,四周顿时寂静无声,就在气氛越来越诡异之时,车夫的一声“主子,公主府到了。”
宁染瞬间如获大赦,逃跑似地下了马车。
待景易下了马车之后,就看到长风和云飞朝他走来。
云飞走近后正要开口询问未来太子妃的事,借着皎洁的月光,他发现殿下面颊有可疑的红晕。
“殿下,你发烧了!”云飞忙拿出为殿下备好的披风,在要为他披上之时,景易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多谢你的关心。”
随后他大步朝公主府内走去,留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云飞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长风似是看破了一切,走到云飞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摸着鼻子笑道:“这你就不懂了,爱情使人发烧。”
第二日,宁染早早就吩咐小芸午膳一定要按照北陵国的饮食风格认真准备,谁知,待人齐后她刚要动筷时,就听到景易温柔地说道:“我们出去吃吧。”
宁染闻言不解道:“这都是特意请北陵国的厨子做的,太子殿下不尝尝吗?”
“我知道。”景易回答地理直气壮,仍面带笑意地看着宁染。
宁染微微蹙了蹙眉,正等着他后半句的解释,抬头时却看到了他含笑注视着他。
他根本就不打算解释。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涌上心头的怒火,心想美男没找到,顺应他的心意总是没错的,一切都是为了和亲大业,随后她莞尔一笑,柔声说道:“太子开心就好。”
虽然在景易看来这笑容甚是勉强,声音也是绵里藏针。
待景易走远一点后,小芸凑到宁染跟前小声说道:“这太子不仅长得跟丞相有几分相像,连人也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宁染赞同道:“确有几分相似。”
她认真想了想,两人眉眼间虽有几分相似,但若不细看五官,两人就算站在一起,也根本不会有人觉得他们相像,太子表面温文尔雅,实则是个伪君子,谢隐表面冷酷无情,但至少表里如一。
若非要比较,一个清风霁月似皎皎明月般温柔,一个却像深藏在古潭中的巨兽般神秘又危险。
殊不知,她们的对话早被景易听在耳中,他还在心里暗暗反省了下:怎么会呢?我说的话向来都是心中所想,怎么会让人觉得难猜呢?
五人走在上京最繁华的街上,路过一家又一家的酒楼,愣是没有一家能让景易停下脚步,众人又累又饿,脚步越来越慢,唯有景易仍然兴致高昂地对比着刚才路过的酒楼。
宁染实在忍不了了,她微微喘着气,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旁边的醉仙居说道:“就这家吧!”
“在下第一次来南岐,公主就要随便找个地方打发我们吗?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还是早些回北陵吧,公主也眼不见心不烦。”
景易明亮又柔静的眼眸中被长长的睫毛盖住,低垂着眼,让人无端觉得他此时可怜又无辜。
“不可!”宁染连忙制止,他走了到时候两国怎么联姻,她眸光灼灼地谄笑道:“自然是太子想去哪家就去哪家,我只是提了一个小小的建议。”
景易闻言,粲然一笑道:“甚好!”随后大步向前走去,丝毫不顾身后叫苦不迭的四人。
最终,一座建造在云栖湖旁的归云阁成功入了太子的眼。
宁染抬头看了看这座整个上京环境最雅致,建造风格最奢华大气,当然价格也最高的归云阁不由抽了抽嘴角。
入内,景易选择了在三层靠窗的雅间,这里可以看到整个云栖湖的全貌,向来只有身份尊贵的达官显贵才能预定,要不是她公主的身份,估计要预订的话得排到明年元宵佳节之后了。
小二刚呈上菜谱,却被景易拒绝了:“不必了,把你们这里各菜系最贵的招牌菜各来一份便可。”
闻言,小二瞪大眼睛,仿佛不敢置信,他怕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后兴高采烈地转身离去。
同样瞪大双眼的还有宁染和小芸。
纵使她是公主,也不能这般挥霍啊,况且她向来在食物方面没有过多的挑剔,如今却要将差不多半年的俸银花在这里,属实不值。
宁染刚要开口挽救一下自己的银子,景易却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抢先开口道:“在下并不是看不起公主,实在是看公主走得有些累了,才选了这归云阁,公主应该不介意吧?”
宁染:“……”
向来伶牙俐齿的她竟不知一时如何言语,她咬了咬牙,心中默念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太子多虑了,能请太子吃饭是我的荣幸。”
景易看着她勉力伪装的样子,觉得甚是有趣,心情也愉悦了许多,在端起茶杯时将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用衣袖隐去。
归云阁,不愧是上京最大的酒楼,上菜速度也是极快的,不出片刻,木桌上摆满了名贵菜肴,而在宁染眼中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小芸看到菜齐了之后,两眼放光,很自然地坐在了宁染的身旁,宁染看着景易身后仍然站着的两个侍卫,邀请他们入座。
两个侍卫低头看向景易,似是在得到他的准许后才敢入座。
不料,景易转头看向他们,略带疑惑地问道:“平日里也不见你们这般拘谨,难不成今日是因为公主在场?”
长风和云飞对视一眼,嘴上恭敬地道“是。”
两人暗自诽腹:殿下怎么可以睁眼说瞎话,哪次用膳不是他们在旁伺候,等结束之后,他们才能去吃饭。
宁染看着两个侍卫欲言又止的样子,结合这伪君子的作派,瞬间明ʝʂɠ白了过来,真是两个可怜人,想必晚上用得到时被景易呼之即来,予取予求,白天就翻脸不认人,连吃饭都不能上桌。
真是实打实的伪君子。
他们二人入座后,小芸好奇地问道:“我叫小芸,是公主的贴身侍女,你们叫什么名字?”
云飞看着面容娇俏的小芸,微微红着脸抢答道:“我叫云飞,他叫长风,我们是殿下的得力护卫。”
“来,长云,风飞,你们多吃点。”宁染对这两人甚是怜悯,主动为他们夹菜。
闻言,本在低头夹菜的景易抬眸看向二人,配合道:“长云,风飞,还不快谢过公主。”
一向镇静的长风,此时有点不知所措,微微红着脸道:“多,多谢公主关心,不过我叫长风,他叫云飞。”
“我记得了,长云。”宁染似是根本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只是疑惑为何他还要再说一遍。
一旁的小芸忍不住笑出了声,正要纠正时,隔壁雅间传来一阵戏谑吵闹声,而他们戏谑的对象,正是坐在隔壁的昭嘉公主。